花開花落又一年,不知不覺即將度過49個春秋,幼時情景也在腦海當中一幕一幕地浮現,越來越清晰。
那時總是渴望著過年,因為一到臘月,家家戶戶都要準備年貨,打年糕、打糍粑、熬米糖、炒瓜子、炒花生、殺年豬,好不熱鬧,印象最深的是打豆腐,我們小孩總是跟著大人后面嚷著要喝“豆腐湯”,招來一頓好罵,然后大人們還是給我們舀一碗熱氣騰騰的“豆腐湯”,告訴我們要叫喝“豆腐腦”,我們似懂非懂地點頭答應,第二年又忘之腦后,還是“我要喝豆腐湯”,又招來一頓責罵。每年年前,揚州來的裁縫如約而至,大人們稱做“洋機子”,家家輪流請他,最忘不了的是晚上他用那個插電的熨斗把床單熨一熨,然后母親給我們洗干凈后抱著往床上一放,我們連忙鉆進被窩里,可暖和了。
到了年三十,早早就被母親叫起床,燒水洗澡,換上新做的“花牌牌”,那個高興勁,甭提了。然后圍著鍋灶盯著母親燒飯菜,只要聽有別人家在放炮了,我就急不可耐催著母親燒快點,菜好不容易擺上桌了,母親又要請祖先“回來”過年,她總是自言自語、絮絮叨叨,念著祖先保佑我們一家人來年健健康康、平平安安,云云。終于開飯了,母親總是第一筷子給我夾青菜,非要叮囑我吃完,我總是慢慢吞吞,一臉嫌棄,但也無可奈何地咽下。
正月初一老早就起來了,跟兩個堂兄鵬飛和亞飛后面,拿個袋子,從村頭第一家開始,自報家門,我是“劉忠華的兒子”“我是劉忠富的兒子”“給大伯大媽叔叔嬸嬸拜年了!”“喲,是忠華、忠富兒子呀,拜年要叩頭哈”。我們兄弟三個咚咚咚叩頭,然后站著那等他們給我們拿東西,最不喜歡的是瓜子、花生、炒米糖,比較喜歡的是餅子、酥糖,最喜歡的是紅雞蛋、橘子(幾乎沒有),等他們一打發,我們撒腿就跑到第二家、第三家趕場子,直至把袋子裝滿,然后回家囤在抽屜里,又飛快地跑出來,從村頭開始到村尾,一家不落。
稍微大了一點,村里有錢人家買了電視,記得那年費翔在春節聯歡晚會上唱的“冬天里的一把火”,那才叫帶勁呀!哪知第二年大興安嶺發生火災,有人就責怪就是他唱的,想想他也挺冤的。
快樂的時光飛逝,到我念小學四年級那年,父親因為做新房,勞累過度,生了場大病,奄奄一息。過年那天父親躺在床上,母親還在山上幫他挖草藥,簡簡單單地囫圇過了一個年,吃過晚飯后,我們娘兒四個搬個板凳擠在一起看人家放煙花炮竹,也蠻開心的,現在想想還是心酸。
讀初中后家里對聯都是我寫,初三留級那年,大年三十上午,我按照慣例買來毛筆、墨汁、紅紙,可能是專注于學習思想上開小差,也可能是我眼睛色弱,鬼使神差地我把本來是紅的那面寫字的搞反了,居然在白的那面寫了對聯,父親暴跳如雷,那個罵呀,我至今還有余悸。還好,第二年沒有讓他失望,考上了中專,他總算為我高興了一回,然后還是因為眼睛色弱原因,按照他的意圖被填的幾所衛校都沒有錄取,只能到寧國讀了職業中專。
一晃年近半百,往事歷歷在目,人生曲曲折折,溝溝洼洼,好在父母安康,家庭祥和。今年因為工作任務,遠在北京,第一次沒有跟父母一起過年,幸而他們現在陽康,也無擔心,妻本來今天也到北京來的,因為臨走的時候女兒發燒,未成行,也好,陪陪父母,也讓我安心。
2023年1月15日(臘月二十四小年)